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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苍衍生】【危铎】渡我-2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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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相见欢

一月后。

月色挂在檐角,风铃被带着月色的晚风轻拂过,发出断断续续的清脆声响。谢危终于忙完所有的事从书房出来,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仰头看着天边的皎洁悬月。晚风带着些许凉意,谢危便想把手揣进衣袖里,刚伸进去便摸到了衣袖里收着的信纸,纸张质感不一,摸着的手感也不同,谢危在每一页信纸上都标了记号,因着反复阅读,他几乎都能想起每张信纸上写的内容。

距离肖铎离开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期间他每到一地便会写封信寄给谢危,偶尔还会随信托驿站带回些当地特产,即使没什么可送的,肖铎也会在信里夹上些当地风物,以致谢危每每拆信前都会先隔着信封摸上一摸,猜猜里面藏着些什么,倒成了谢危单方面和肖铎玩的游戏了。谢危按照信纸上的新戳估算了一下,肖铎大约已到了江南,不知他到江南后,会先去寻步音楼还是先去金陵呢?

“大人。”石也快步走来,将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是肖公子的信。”

谢危将信件接了过来,自从肖铎在明面上成了逃犯后,谢危便遵从他的意愿不再让人称肖铎为掌印了,石也也只好将称呼改成了“肖公子”。“多谢。”谢危捏了捏信件,转身回了书房,这一月来,肖铎不在府中,谢危也懒得回府去住,便日日待在宫中,剑书倒是对此很不满,因为他没地儿可睡,便时不时在谢危跟前唉声叹气,作出没睡好的憔悴样,烦得谢危差点叫人来把他拖出去打一顿,最后还是石也给剑书找了个离书房近的屋子以便休憩才平了此事。

石也见谢危回了书房,想着以前他还总觉得肖铎一天到晚都不休息,跟谢危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了,谢危才是那个不需要休息的人。石也先前还担心谢危有什么吩咐,经常跟谢危一起熬着,现在却是只要剑书在,谢危多半叫剑书做事,用不到他,他便能溜就溜。石也仰头看了眼天边悬月,叹了口气,掌印啊掌印,你再不回来,你家那位怕是要变成熊猫了吧?

而谢危进了书房,将书信对着烛火照了照,发现肖铎这次的来信并未在信件里夹着什么物件,心里还有些失落,轻叹了口气才小心翼翼将信件封口拆了开来。信纸像是用什么香熏过,一拆信封便飘出一股浅浅的香气,谢危直觉这香气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只好展开信纸看看肖铎如今到了哪处,又写了些什么。

“展信安,见字如面。我今日已到了金陵地界,刚进金陵城便觉此处与别处极为不同,不知是常听人言金陵如梦的缘故还是因为此处是居安的故乡。秦淮河边的柳已然黄了,只剩枯枝,但梧桐仍未落尽,飘落时也觉如蝶飞旋。我从前一向认为京都是人间最为繁华之地,但到了金陵才觉天外有天,此处人烟更甚,颇有市井趣味,常令我目不暇接,人来人往之处,觉得他们在金陵活得舒适闲散,对外人热情,对自己宽容,也令我惊讶。”

肖铎的字迹一向是清秀小楷,但人如今行走在山水间,字迹也更显洒脱,勾画之间让谢危能透过这字里行间看见肖铎情不自禁的笑容。谢危的指尖抚摸过纸张上的墨迹,像要透过墨迹看见肖铎灯下提笔写字的样子。他勾起嘴角,继续往下看去。

“但我不知居安从前住在哪里,金陵城中有好几处荒废的宅子,询问街市上的人也说不清哪座曾是萧府,只好作罢,我原想着能去看看居安长大的地方,但如若真的寻到,转念想来,如今见到的也不过是荒凉之景,徒增烦恼。在街市上见到许多铺子在售卖一种香料,听摊主说是金陵特产,用雨花茶做的,我闻着茶香不错,便熏了信纸,留了些气味在上面,不知道寄到你手里时还能不能闻见。”

谢危看至此,便又仔细闻了闻信纸上熏的香,肖铎在信里这样一说,谢危才想起这是雨花茶的气味,在他小时,金陵沿街商铺便已在兜售这香了,难怪闻来只觉熟悉。他用指尖捻了捻纸张,想着熏香时肖铎身上应也沾染了几分。读着读着,这信也到了末尾。

“信纸快用完了,让刀琴又去买了些,但想着我大约会在金陵停留许久,便写到这里,早些寄信给你,望着它能早些到,让居安莫等得太急,望有一日能与居安同游金陵。对了,刀琴总不爱说话,我觉得没趣,想着或许能在金陵结识些朋友也好。”

谢危的指尖停在肖铎的落款上,不知为何,肖铎落款时总不爱写全名,常常只写个"铎"字,今次这信却连"铎"字都不写了,只潦草地画了个什么图案。谢危看了半晌,才勉强认出肖铎好像是画了朵小花,又觉得幼稚可笑,便又用笔涂了涂。谢危笑起来,在那落款上摩挲了一阵,抬起头,视线落在桌边摇晃的烛火上。

他知道自己是不记得金陵的,金陵的繁华就像是一场模糊的被人遗忘的梦,但肖铎信中寥寥几语便让他依稀浮现起儿时断续的记忆:热闹的街市上他牵着母亲的手,听到高声的叫卖,他被糖人儿吸引了目光,母亲笑着问他想不想吃。父亲常年驻守边境,每到年关才回金陵,总爱抱着他去逛年市。谢危收回目光,将信件折起,塞进衣袖。

今日月色有些朦胧,明日应是个阴天,谢危站在窗前,看了看月光,想到肖铎说刀琴不爱说话,觉得没趣。剑书倒是太爱说话,不如让剑书赶去金陵,让刀琴回京都来吧。

 

肖铎站在客栈房间门口面对着快马加鞭赶来的剑书和刚起床就被告知换班便来跟肖铎打个招呼就走的刀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变幻莫测,久久没说话。剑书抬手挠了挠脑袋,“大人说你在信里写了刀琴不爱说话,觉得没趣,所以让我来替了刀琴。”剑书说完后,嘴角一撇,低声嘟囔,“这不把我当解闷儿的了吗……”

肖铎看他,想着自己去信这么多,每封信都写了这么多,谢危愣是没看出自己想他了吗,巴巴地把剑书赶来金陵,大清早的敲人房门,他都还没睡醒。肖铎越想越气,砰地一声把房门摔上,差点甩到剑书脸上,剑书摸了摸鼻尖,看向刀琴,刚想说点什么,刀琴就拍了拍他的肩,下楼去了,看上去一句话都不想和剑书多说。

肖铎重新躺回床上,想睡个回笼觉,但窗外鸟雀鸣啼,总让他觉得心烦,便又爬起来推开窗将枝桠上的鸟雀赶了干净。他站在窗前,看着飞远的鸟雀,从齿缝间渗出了个“谢危”来,要有外人听见,还以为他和谢危有什么血海深仇,才在提到名字时会如此咬牙切齿。

这时剑书又在外头敲门,“肖公子,大人有信给你——”剑书话还没说完,就见肖铎一脸怒气地拉开门,夺过他手里的信,又砰地把门关上了。剑书轻啧了一声,揉揉自己因赶了几天路酸疼不已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回屋补觉去了。

 

肖铎在桌前坐下,信封上“小朵亲启”四个字带着谢危特有的意气。自从离开京都,他便时常给谢危写信,但因着他自己行踪不定,谢危的回信总是寥寥,而宫中事务大多千篇一律日日重复,谢危不爱说,肖铎如今也不大喜欢听,于是回信里能提及的除了思念便所剩无几。

信中依旧寥寥数语,但顿笔多处,看得出谢危在写信过程中时常被琐事打断。肖铎看着信纸上的字迹:小朵既已到金陵,还是多留几日的好。刀琴从来不爱说话,让剑书去给你解闷儿,剑书对金陵也熟悉,你有什么想去的,尽可问他,玩得开心,接步音楼一事不必着急。我这里的事也快到尾声,社稷安稳,时感欣慰。肖铎的指尖停在被笔划去的一句话上,皱着眉分辨了一会儿,才看清被谢危划去的那处写着:观星台今日来说京都将要初雪。肖铎笑起来,觉得这人真是别扭。

或许他应该早些回去,在雪落入京都城之前。

 

谢危今日终于得空回了趟府邸,虽然常有人来打扫,但久无人居住仍显萧索,他往里走去,刀琴提着灯跟在谢危的身后。晚风送来初冬寒冷,夹杂着一阵熟悉的清脆声响。谢危抬眼愣了愣,院门后透出一小片模糊不清的昏黄灯火,隐约似有金属薄片碰撞之音。

他顿步,又满怀期待往里走去。

肖铎那盏银白风灯挂在廊下,在木质的地板上投下一小圈光影,肖铎的声音夹带着笑意断断续续从房里传出来,他好像在和人说话,但谢危听不太清,模糊的对话让谢危以为自己累出了幻觉,他转头看了眼刀琴,刀琴朝他点点头,谢危才又走近了几步,听到剑书的声音。

“我哪知道大人什么时候回府啊,公子你别为难我了。”

“你去宫里问一声不就行了,我不好出门。”

“咱从扬州赶回来,三天都没合眼了——”

“三天没合眼?”谢危站在门外,听到剑书的话,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肖铎听得声音,转身看向门口,谢危背着手站在门口,身后那盏风灯的光映着他的轮廓,显得谢危整个人身长玉立,身形看着比自己离开京都时更是清瘦。肖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满腔思念和话语在这一刻堵在心口,争先恐后想从他的喉头迸发,但又停在齿间,只剩下一个气音从齿缝中渗出,留下个模糊不清的“居安”飘在空中。

谢危朝肖铎走去,他想走得快些,却又有些莫名胆怯,明明只有几步路,可硬让人觉得遥远。他终于握住了肖铎的手,那双手贴着掌心仍是熟悉的温度,谢危此时才发觉在肖铎离开京都的这一月有余的时间里,他的心始终空落,像漂浮不定的草叶,只有此时,只有实实在在触到肖铎的手时,那颗心才踏实了下来,才又被熟悉的清浅气味填满。

“小朵。”

谢危声音极轻,像风落在肖铎耳畔。肖铎没有回应,偏过脸才发现刀琴和剑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抬眸看着谢危,眼中倒映着一缕烛火昏黄,他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便贴住了谢危带着初冬冷意的唇瓣。肖铎突然明白了世人常言“小别胜新婚”是什么意思,路途的奔波和长久的别离在此刻成了加速体温升高的燃料,轻而易举点燃了两人唇齿相依的缠绵温度。

房门关上时带起的风撞上了廊下的风灯,薄片撞击发出清脆声响,又逐渐安静下去。

 

“步音楼说她在扬州过得舒坦,不想回来。”肖铎翻了个身,看向身边仰面躺着的谢危,“她说等需要她来作证皇子身份时,再找她也不迟,对外就说她养着胎不便回京。”

“也好。”谢危想了想,他对步音楼实在没有印象,只记得是个长相温柔的女子,如今看来,性子倒是不像长相那样柔软,很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没有皇子,你要找人冒充么?”

“找个刚出生的孩子不难,现在说着步音楼养着胎,总也要过上七八个月才生。”谢危别过,脸看着肖铎,忍不住伸手又覆上了肖铎的脖子,那处肌肤上有着几处暧昧的红痕,是他方才留下的,谢危的视线落在红痕上,实在觉得像极了红梅落雪,他轻咳一声,“要紧的是让你堂堂正正站在光下,而不是出门还要戴着幕篱。”

肖铎笑起来,抓着谢危不安分的手,想让眼前人好好躺着,“那你想好了吗?”

“自然。”谢危从肖铎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反握住肖铎的指尖,摩挲了一阵,沉默半晌才突然冒出一句,“以后一起去金陵吧。”肖铎弯着嘴角,看着谢危的眼角似有点点温润荧光,凑近去亲了亲谢危的侧脸。

“好。

 

七日后。

谢危对外宣布于边境成功截杀肖铎,虽然肖铎面临追捕放回自杀致使尸体面目被毁,但依稀可辨认身形和特征是肖铎无疑。不过坊间仍有传言,曾经有人见到一个肖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入于谢危府邸,于是有人猜测肖铎未死,所以谢危接连几日收到的奏折上都写着此事。

谢危揉了揉眉心,看着那些在最后倒戈向自己的人,实在觉得这帮人烦心得很。

“既然你们对此事心有疑问,我帮你们解决疑惑也无可厚非。”谢危蜷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石也便从门外引进一人。群臣转头看去,那人身形颀长,立在门口,竟真的和肖铎生得一模一样,却又好像和肖铎有些不同。

谢危朝那人招手,于是那人便走进了书房。“这是肖铎的哥哥,肖丞。在追捕截杀肖铎的过程中,为我们提供了帮助,所以我让他一起跟来了京都。”谢危顿了顿,弯起嘴角,看向下头的人,“如此,你们可安心了?”

众人都是官场的老油条,哪会听不出谢危话语里的烦躁和隐隐的威胁,各个都不敢开口,有人微微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谢危口中所说的“肖丞”,却无意和那人撞了视线。那人浅笑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众人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看见那人明显的喉结,纷纷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肖铎是司礼监的太监,是不该有喉结的,如今站在面前的人却又如此明显的喉结,那自然就不可能是肖铎,想来谢危所说定是真的,书房中再也没人露出怀疑的神情。

肖铎看向谢危,冲着谢危挑了挑眉,两人相视一笑,似有千言万语。

 

八个月后。

步音楼携幼子回宫,代行国事的谢危亲自迎回流落在外的皇子,将其收作义子,单名为宁。

 

六年后,步音楼称病离宫。

同年九月,幼子启蒙,由谢危亲自教导,肖铎以本名肖丞参加科考,被钦点为太子伴读。

 

十年后。

太子宁十六岁,谢危退位,将国家权柄全数交托于自己亲自教导养大的少年手中。

 

十六岁的少年初登皇位,海晏河清的盛世刚刚展开画卷,天下山河在他面前徐徐铺陈开来,展露出真实的模样。他高坐明堂,看向跪在金座之下的群臣,而谢危和肖铎并不在其中,他们在昨夜同自己告别,离开京都,去往了他们心所往之处,隐遁于山河湖海之间。少年皇帝隔着微微摇晃的冠旒看向天际日光,想起那两人并肩而立的背影,露出笑容。

新的朝代在今日正式拉开大幕,少年改国号为宁,寄托着天下安宁的美好祈愿。而他成为新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史官编写新的史书。

 

至此,当世人再次翻开书页,那些颠沛流离的过往被简短的语句隐藏,危铎二人将以自己真正的名字留在青史之上,作为宁朝的奠基人被世人永远铭记。

他们不再是谢危和肖铎,世人会以萧定非和肖丞的称呼永远将他们同时提起,让隐秘的爱恋和缠绵用赞颂的言语流转在千万人口中,乘风而去,化云而来。

 

——完——



《渡我》起于2022年10月1日,完结于2023年3月10日,全文九万两千字,是我七年同人创作中的第一个完结的长篇。因为没有大纲,所以整个写作过程是在挖坑和填坑的艰难中进行的。后期会补番外,写些危铎隐遁后没羞没臊的生活,到时候老福特这边看不了的内容可以去wb搜 知与云间梦。

感谢我的亲友坚持不懈地催更,没有她的话估计我写到一半就弃文了。也感谢一路看到最后的小可爱们,收到评论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有些特别走心的评论我都截图保存了。

再次感谢大家(鞠躬


祝大家春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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